08 - 『 FFEE.CO 』

至上次我跟晴子姐去廟裡拜拜後幾天﹐青司想盡辦法﹐企圖跟真希和好﹐但經過多方嘗試後都依然不果。然而他沮喪了兩天後﹐突然跟我說。

「禮拜四可以請晴子過來我們學校一趟嗎？」

我帶著充滿疑問的眼光看著他﹐「叫她過來過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但……為什麼？」

「她不是也要來我們學校舉辦的雪山旅行嗎？我們要一起商量一下﹐準備準備啊！」

「準備什麼？」我問。

「我就是不知道要準備什麼﹐所以才要商量啊！你這也不懂？」青司他一副很懂的樣子地說。

「啊哈？呃……好吧。」

「這個禮拜四噢﹐不要忘記了。」

「好的。」

「噢！還有一點﹐」他像是突然想起來般地說﹐「你叫晴子她順便把真希也一起叫過來吧。」

「你為什麼不叫？」

「……」青司狠狠地瞪我一眼。

「噢﹐我明白了﹐因為她不理你了。不好意思﹐剛剛沒想起來。」

「……」原來青司咬牙切齒的樣子還蠻可怕的。

「你是想著哄回她嗎？」

「你就這個時候最聰明！」說著﹐他就惡形惡相地走出家門﹐還「澎！」地反手把門關上。

禮拜四早上我打電話問晴子姐可不可以過來我學校一下﹐晴子姐爽快地答應了。我說還要把真希給一起叫來﹐她聽後也什麼都沒問地說好。原本我還期待她會問我為什麼的﹐但現在卻只可以自己來問了。

「妳知道為什麼我跟青司要叫妳們過來嗎？」

「青司應該想要道歉﹐想哄回真希吧。」晴子姐語氣聽起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妳怎麼會知道？」我一臉訝異。

「我還知道他應該是以討論旅行的事為藉口。」

「妳真的好像什麼都知道耶。」

「因為這是常理啊﹐按照劇情的發展﹐大家大概都會這麼猜吧。」

我把話筒從右手交到左手﹐跟著用右手抓了抓頭﹐「是噢？」

「哎……青司有你這個朋友真是幸福。」

「還好啦﹐呵呵。」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不是稱讚……」

我問﹐「我們一點在學校圖書館見面可以嗎？」

「嗯好。」

掛了線後﹐我就在客廳做起美術史的功課﹐跟著因為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十九世紀Theodore Gericault畫的一幅海上遇難的油畫﹐所表現的是女權主義而放棄繼續寫。肚子有點餓﹐所以稍微提前做了午餐﹐吃完了才不過十一點。當下有點後悔為什麼跟晴子姐約一點這麼晚。

待在家裡也是無聊﹐所以決定提前一點去學校﹐在圖書館的錄像室看看電影也是好的。在行駛起來拖拖拉拉搖搖晃晃的電車上度過二十分鐘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光景後﹐我到達了學校的讀書館。

可能因為正值午飯時間﹐所以裡頭並沒有很多人﹐只有幾個看起來跟我一樣無聊的人在做著我正想做的事情。我走到電影區﹐我把目光停留在指尖前的一點﹐順著架子﹐一行一行﹐耐心地尋找著那部正被尋找的電影。

Alfred Joseph Hitchcock的「Rear Window」。我拿起錄像帶﹐想都沒想地走到個人觀賞區。我在最裡頭﹐找了一個沒有人的座位﹐避免發出任何聲音地小心翼翼坐下。打開那有點古舊﹐與錄像機二合一的電視﹐放入錄像帶﹐戴上耳機﹐按下播放……上一個看完的人還沒倒帶。

在接下來的時光倒流中﹐我漫無邊際地想東想西。晴子姐到底有什麼打算呢？縱然說分娩是明年的事﹐但其實認真想想也不是很久啊。那到時候還繼續唸書嗎？孩子的父親方面到底是什麼回事？家裡都知道嗎？雖然我知道她跟家人不是相處得很好﹐可是這種事情應該要早點說吧。還是已經說了呢？……？

「哎喲﹐我想這麼多幹什麼呢？」我暗罵了自己一句。

突然有人從我拍了我一下肩膀﹐「你在想什麼？」

我嚇了一跳﹐受驚之余回頭一看﹐原來是晴子姐﹐「妳？這裡？不是一點？」

「殊……你小聲點！」晴子姐拉下我的耳機﹐敲了我腦袋一下﹐「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在這裡﹐不是說好約一點鐘見面的嗎？對不對？」

「對！」

「那你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無聊沒事做就早點來嘍。」我說。

晴子姐點了點頭﹐「我也是。」

「那要一起看電影嗎？」

「什麼片子？」

「『Rear Window』。」

晴子姐今天沒戴錶﹐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黑色細手鏈﹐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抬起右手裝做看了看時間﹐「在這陽光明媚的中午十二點﹐躲在讀書館看恐怖片有什麼意思？」

「那妳想怎樣？」

「和我在一起……」



「……看看這個校園不是很好嗎？」晴子姐拉著我﹐要我帶她參觀校園。

我們並肩走在大學正中間的重要通道上﹐我一邊東張西望緊張兮兮地注意有沒有認識的人﹐一邊漫不經心地給晴子姐介紹兩旁的建築物是屬於什麼學系的。

「你干嘛這麼不自然﹐現在你是很怕別人看到我們兩個走在一起嗎？我是不是失禮你了？」晴子姐假裝生氣地鼓起兩腮說。

「不是不是﹐被人誤會我們是情侶這點我倒是不擔心﹐因為美女與野獸可以是童話故事﹐但帥哥與妖怪卻是常人無法理解的﹐要誤會的話除非是擁有和倪匡先生媲美的想象力……」

「你想死……！」晴子姐雙手用力把我推開﹐「既然這樣﹐你害怕個什麼？」

「因為是普通的妖怪也就算了﹐跟大著肚子的妖怪走在一起﹐場面就有點怪異了……」我本來還想繼續瞎掰兩句﹐但看到晴子姐突然靜了下來不說話﹐我也住口不說了。

「妳沒事吧？」我開始擔心剛剛是不是說得太過份了。

「沒事。」晴子姐語氣不帶半點起伏地說。

可是沒走兩步﹐她又突然開口。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嗎？」

「什麼很明顯？」我問。

「肚子啊！你剛剛說的！」

「其實還好啦﹐我只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

晴子姐突然一甩手﹐非常生氣地說﹐「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拿來開玩笑！」

「懷孕了肚子自然就會脹起來啊﹐這有什麼好氣的？」

晴子姐沒有說話﹐只是一味地向前走。我感到很奇怪﹐檢視著自己到底是說了什麼話惹得她這麼生氣。

「噯……」我還沒開始說﹐晴子姐就打斷了我的話。

「因為我沒有說我會把孩子生下來。」

「沒有說過會把孩子生下來？妳才是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啊﹐這是個生命耶﹐難道妳想去墮胎不成？」我跟晴子姐就這樣站在街道正中間﹐開始爭吵起來。

「你懂什麼！」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激動﹐她的眼神很複雜﹐除了憤怒之外居然還攙雜著絲絲的怨恨﹐「你明白我的心情嗎？你明白嗎？你什麼都不知道﹐有什麼資格說這些不負責任的風涼話？」

「……對不起﹐」我說﹐「沒錯﹐我是什麼都不知道……」。

晴子姐什麼也沒再說地看著我﹐雙眸中隱隱泛著淚光﹐無法不承認﹐就在這一刻﹐我心中的某一處起了微妙的變化。這是晴子姐的另一面。我過往沒有看過﹐也不曾注意過的一面。十二月正午的陽光看起來特別溫暖﹐但我卻絲毫感受不到它所帶來的熱度﹐晴子姐眼中徘徊著的無助與孤獨像擁有強烈感染力地把我也籠罩在其中。看著眼前的她﹐我心陡地一陣悸動﹐腦裡一片紊亂﹐一時間無法組織出任何可具體化的句子。但﹐有一樣事情我是非常明白的。我現在眼前的這個女人非常需要別人的關懷﹐雖然立刻要我做出什麼事來幫助她的話﹐我又想不出來﹐可是﹐我還是要照顧她。我願意照顧她。我要照顧晴子姐。

「但是不管如何﹐我都會永遠陪在妳身邊……」我頓了一頓﹐伸手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把她來近﹐「所以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妳的。」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無聲地落下﹐她怔怔地看著我﹐跟著就在下一瞬間把我推開。

「哼！保護我？我這個學姐怎麼可能需要你這個傻瓜學弟保護！」說著她就大步往前走。

雖然是很短暫﹐但是﹐我看到晴子姐笑了。



「怎麼樣﹐要不要去喝點什麼﹐離他們下課還長著呢。」我說。就像以前一樣﹐我和晴子姐很自然也很配合地故意把剛剛發生的事情跳過。

「嗯好。」晴子姐朝我笑笑﹐兩顆小酒窩在雨後看起來特別有親和力。

我帶著她慢慢走過法學系外的大草坪﹐來到可以遠眺大海的橄欖球場附近。這裡連續擺放了十幾個攤位﹐大部份都是學生會的在主持﹐有賣吃的喝的﹐二手課本的﹐課余社團招攬社員的﹐嚴如一個小型的夜市一般。特別是現在中午﹐學校幾乎有三分之一的學生都集中過來了﹐熱鬧得不得了。

「你們學校好棒噢﹐平常都有這麼好的活動。」晴子姐驚奇地說。

我搔了搔頭﹐「還好啦﹐大概每兩個禮拜舉辦一次。」

「你不用不好意思唷﹐我又不是在稱讚你……」晴子姐突然抓住我走﹐「噯﹐我們去喝那一家的咖啡好不好。」

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相比起其他的攤位這個明顯冷清很多﹐一個看起來應該不是學生的四十歲男人正不慌不忙地泡著咖啡。

「為什麼去那一家？」

「看那個名字啊﹐『FFEE.CO』﹐多棒啊！」

「妳喜歡吧﹐都可以。」我說。

我們一走近﹐老闆就朝我們露出一個他這個年紀不應該有卻跟他又非常搭的可愛笑容﹐「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些什麼呢？」

我側過頭向晴子姐打眼色﹐詢問她要喝什麼﹐她聳了聳肩﹐示意無所謂。

「請給我們兩杯White Chocolate Mocha吧。」我說。

「不好意思耶這位尊貴的顧客﹐本攤位並沒有花式咖啡﹐只有普通的House Coffee而已。」

「那你還問我們要什麼？」

「循例也要意思意思嘛。」

「那就兩杯吧。」

「那請問兩位是要Dark的﹐還是Mild的呢？」

「不是說只有一種嗎？」

「是的確只有一種﹐如果你要Mild的﹐我就加點水幫你調稀。」

「還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

「兩杯Dark的。」

「其實你要適中的也是可以。」

「我．要．Dark．的！」

老闆轉過身子從他唯一的一個咖啡壺裡倒了兩杯咖啡﹐然後一邊遞給我們一邊問﹐「你們是情侶嗎？」

「不是。」我和晴子姐自然地答道。

老闆一臉惋惜的樣子﹐「是噢？真可惜呢……」

「可惜什麼？」我們問。

「凡是情侶在這裡買咖啡﹐都是買一送一。」

「那你不早講。」晴子姐生氣地說。

「這有差嗎？你們總不可能為了小小一杯咖啡﹐而假裝是情侶來矇騙我這個營利不佳的咖啡攤老闆吧？」

「唔……這個……當然就是不會﹐我們又怎麼可能是這種人呢……」

「盛惠六塊半。」老闆叮的一聲打開收銀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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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司和真希下課後﹐我們四個到了校內一個最熱鬧的餐廳﹐選了一個最吵鬧的位置坐了下來。因為晴子姐和我一致認為﹐在這樣的地方他們礙於面子﹐應該不會那麼容易就吵架﹐而且就算萬一不幸地真的鬧起來﹐在人多嘴雜的地方總該比安靜的地方來得沒那麼礙眼吧。

但我們錯了。

「你這個王八蛋！低級的單細胞生物！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啊？」真希竭斯底裡的就是一頓狂罵。

「妳這個自私自利自大自戀的臭婆娘﹐誰有興趣管妳想什麼！」一滴口水橫向地至青司的嘴巴噴到我臉上。

「就是你﹐由始至終都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看﹐妳就是這種性格﹐成天就只是想著妳要什麼﹐妳想怎樣﹐那我呢﹐妳有想過我需要什麼嗎？」

「我沒有想過你？你家那本絕版的『看不見的城市』是誰走了八千里路﹐找了三萬多家書店給你買的？你平常吃的午餐是誰做的？你現在全身從帽子到皮帶到鞋子﹐甚至內褲﹐是誰幫你挑的？」

「我……我不是說這些……」

「不是說這些？我現在就是在跟你說這些！」真希指著青司的鼻子說。

「那妳呢？我就沒有為過妳嗎？是誰辛辛苦苦地去打工半年﹐為的只是跟妳這個不可理喻的三八去關島玩一個禮拜？是誰三更半夜不睡覺幫妳做他媽的什麼心理變態的性罪犯的研究報告？是誰下班回來累得要死﹐但妳一句說想吃芝士蛋糕﹐就飛奔著出去買？而且買了回來卻又嚷著說還是栗子的比較好。」

「噢！這些你就記得這麼清清楚楚﹐你現在是什麼意思﹐是要把錢討回去嗎？」真希從手袋裡掏出錢包﹐作勢要把鈔票抽出來。

「我是這麼小氣的人嗎？我又不是妳﹐小家子氣得很卻又要故作大方……」青司冷笑。

「你說什麼？你有種給我再說一邊……」

我低著頭﹐雙手十指互扣地放於桌上﹐安靜而尷尬地不敢看他們。我拿起杯子想喝一口咖啡﹐卻發現杯子早就空了。我斜眼瞄了一下晴子姐﹐她也以相同的姿態看著我。

「怎麼辦？」我小聲地說。

晴子姐朝我擠眉弄眼了好一陣子﹐但看我始終是一副完全不了的樣子後﹐就唯有用手半遮臉龐跟我說﹐「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先走嗎？」雖然這樣似乎很沒有道義﹐但說實在的﹐我在這裡其實也沒有多大用處。

「怎麼可以這樣？」

「要不一起走？」

「不是很好吧……」

「你們兩個吱吱歪歪地在那邊吵個屁啊！」青司和真希突然一起轉過臉向我們罵道。

「對不起。」我跟晴子姐齊聲道歉。我們咋舌﹐不敢再說話。

我拿起杯子喝咖啡﹐但再一次發現杯子已經空了。我招手請女侍過來﹐但她們好像約定了一般地故意不朝我們這邊看過來﹐想來必然是害怕「殃及池魚」吧。我再慢慢地環顧四週﹐我們附近的三五張桌子已無聲無息地買單走人了。這個年頭啊……哼！還大學生咧……

「所以說你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嗎？」真希瞪著青司問。

「應該錯在我十八輩子都沒有做過一件好事﹐所以讓我認識了妳吧。」

「好﹐你既然這麼說﹐那麼分手吧！」

「分就分啊﹐誰怕誰啊！」

「你不要後悔。」

「後悔的是龜蛋……」

沒搞錯啊﹐又來了﹐有完沒完呀。我心想。

晴子姐和我剛想說點什麼﹐緩和一下氣氛﹐但還沒開口。他們又一致地轉過頭﹐「不關你們事﹐坐下﹐閉嘴！」

「是﹐對不起。」我們不約而同地說。

「不要讓我再看見你……」真希丟下一句就拿起包包﹐氣衝沖地跑出餐廳。

青司看著真希的背影說﹐「不會的。」霎那間他好像變得很累﹐似乎連說話都沒有力氣了。

青司起來﹐什麼也沒再講﹐拉住我就往外走。被扯住衣領的我﹐回頭向我晴子姐無奈地笑了笑當作再見。

走出餐廳後﹐青司還是依舊沉默﹐木無表情地朝學校正面的公車站走去﹐眼睛死死地盯著地上的方形磚塊﹐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踏錯步而摔倒。看得出來﹐他已經沒有剛剛那麼生氣了﹐我想搞不好現在反而感到後悔為什麼剛才把話說得那麼絕。

但想不到他開口第一句話卻說﹐「我們剛剛好像還沒有付帳咧。」

「你現在想這個幹屁啊！你還是想想你跟真希準備怎麼辦吧﹐餐廳那邊有晴子姐啦。」我沒好氣地說。

「有什麼怎麼辦﹐分手就分手啊﹐誰怕誰。」雖然他嘴巴上是這麼說﹐但語氣比五分鐘前明顯減弱不少。

「嗯﹐也對﹐其實你們分手也是好的﹐整天這樣吵吵鬧鬧也不是辦法啊……」我故意這麼說。

「但是﹐話說回來﹐這樣不明不白地分手也讓人生氣啊！你說對不對﹐現在回想起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幹嘛非得搞成這樣不可呢？」

「噯﹐對耶﹐你們為什麼吵架？」

「你不知道？」

「你又沒講。」

「那你幹嘛不問？」

「你們常常吵啊﹐我哪問得來這麼多﹐而且你們吵架我還以為早就不需要理由了。」

「其實真的沒什麼﹐上次跟她去買滑雪的衣服﹐在店裡面我們為了衣服的顏色爭執了一下下﹐可是在那回家後的第二天她就開始不說話。」

我懷著懷疑的眼光看著他﹐「真的只是這樣就吵成這個模樣？」

「對丫﹐你說女人是不是就是麻煩？小氣個什麼呢？」青司嘆氣道。

「那既然是小事﹐那你忍讓一下不就過去了嗎？」

「我有啊﹐我也為此道歉啦﹐而且最終我還是買了她喜歡的黃色﹐雖然個人來說﹐那黃色真的非常難看﹐穿起來像個老頭似的。」

「那並不是重點啊﹐不是嗎？你穿什麼﹐去那裡﹐做些什麼事情﹐不做些什麼事情﹐都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我用腳尖把地上的一顆小石子踢飛﹐小石子向前沒滾兩下就沒入了路邊的草叢裡﹐「是和誰在一起啊！」

青司愣了一愣。怔怔地看著我的臉﹐好像我脖子上突然多長了一顆腦袋一樣。跟著﹐他好像要拼了老命似的往原路跑回去。

我想。他應該明白了吧